许绫佯装无辜般眨眼,声音软如绸缎:“我只是怕别人误会我们有特别的关系。”
他不在意地耸肩,“今天只是想打探一下敌情,顺便听听你对装修的看法,至于酒只是用来烘托气氛。”
“我更喜欢新潮一些的风格,这里对我多少有点过时了,你觉得呢,时锡?”最后两字她尾音拉得绵长。
她自认同他交情尚浅,许绫不同于许朝仪香港交际花的左右逢源,她天生冷情,不爱攀附,推拒一切不清不白的暧昧,待人待物永远规矩,本分,知礼节。
校内对她是清一色的清高评价。
许绫并非不向往缠绵悱恻的爱情,并非不向往天冷时爱人笑眯眯牵住她掌心,可胆敢追她的人寥寥可数,香港财团的千金身份足以震慑一切不自量力的追求者。任名校学生再清寒,都有三分风骨,她却十足千金做派,浮华,奢靡,学长同她搭话都要斟酌分量,唯恐被扣攀附的高帽。
而那些母亲牵线搭桥的公子哥,他们千篇一律的绅士,体贴,衣冠楚楚,可又都将精明摆在明面,过分势利。一份感情中,利益与家世是优先考量,真心竟排列到末尾。
她尚存对爱情的向往,无法消化一份并不纯粹的感情,无法接受对方的爱掺杂着利用,光是脑海中浮现的假象,都近乎窒息到将她淹没。
念他名字时她声调都变得别扭。周时锡何等出身?公子王孙能搭话都是痴心妄想,更遑论高攀?
她都尚且如此,周时锡的婚姻大事应当更无选择的权利,那些虎视眈眈的名门闺秀对他有几分真心,她不清楚,只是打心底好奇,他的爱情会不会比眼前这杯酒浓烈。
周时锡抬手示意伙计开酒,一杯酒将她思绪牵回,“能喝吗?”
“醉了你带我?”
他侧眼瞧她,“怎么不是你稍我一程?”
她轻轻抿一口酒,“如果信得过我的车技也行,周公子敢坐吗?”
“有劳许大小姐。”宾利钥匙推过去时无心碰及她指尖,她轻轻攀上他尾指,摩挲了一圈,他抬眼时唇角弧度平直,眼里沉如墨色。
周时锡的指节修长,有一处薄茧。许绫迷迷糊糊地想,这双手该去弹肖邦。
“感谢周少让我年纪轻轻坐上宾利。”
周时锡笑一声。
高脚杯中盛满酒液,像一堵无形的水墙,眼前这位得天独厚的太子爷同她不过一杯红酒之距,却像相隔数万里之远。
明明他最有唯我独尊的资格,竟偏偏拒女色于千里,倒像纨绔子弟中的异类。
可她偏偏不信这世间真有人出淤泥而不染。
圈内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太多,他这般人物若真心想做戏,她岂能轻易看穿?
她对他始终三分警惕。
周时锡眼中平静无波,“许绫,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,我总不会吃了你。”
酒精壮人胆,她眼神直勾勾地盯他,“这么多美人前仆后继,周少当真一个都不心动?还是说我在这挡你桃花?”
他冷笑,“你把我当什么轻浮的花花公子?”
她满眼不解:“逢场作戏在圈子不是很正常?”
“许绫,我要真是花花公子,你第一次上我车的时候都未必能安稳下车,在你眼里我难道天天花天酒地左拥右抱?是不是我今天在这办了你,你都觉得合情合理,是我能干出来的事?”
她仿佛被窥见心思,一霎间哑口无言,一杯酒下肚,许绫两颊火烧般的红,意识到醉之前,她事先将位置信息发给司机和孟荷。
“误会周公子了,我自罚一杯。”
周时锡低低叹一声气,夺过她杯中酒,“不能喝别逞强,我不想扶醉鬼回家,更不想你司机来接你的时候像打量贼一样打量我。”
她脑海里无端浮现出正人君子四字,可用在他身上实在不恰当。
他一双眼沉入夜色,晦暗不明。她恍恍惚惚,醉到无意识地伸手,他低眼,任由那只手悬在半空良久,才终于舍得握住她温热的掌心。
“牵住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