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缘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家祭风波

下元节祭祖的仪式十分繁琐。

以家庙内的宗家祭祀来说，本家嫡支的子弟以从幼而长的顺序站位排列。男子在前而女眷在后。

供奉开始的时候，是由站在后排的女眷一一将祭祀用的菜品水酒向前传递。这些贡品从准备开始，不能经过下人们的手，一定要是这些媳妇女儿们亲自准备。

菜品由女眷传到男子，由幼到长，传到老太爷封伯荣手里的时候，才会摆在供桌上。

每摆上一道菜，负责祭祀的祭子——这个位置，是如今失了神通，但仍然保留着祭子之位的封姝瑶担任唱礼。众人随着她的唱礼，一声跪，一声拜。

于是庙里庙外，都要跟着一跪一拜。

普通人家摆九道贡菜，官员或地方士绅家中，通常是二十七道贡菜。而封家这种世袭封侯之家，则是六九五十四道贡菜。

这就意味着全族之人要又跪又拜的折腾五十四次。

至于皇族祭祀宗庙贡九九八十一道菜，祭祀的流程又与普通人家不同。

内祀如此，而外祭也与内祀的流程相仿。不同的只是他们祭祀的菜色，则无法确保由家中女眷亲手准备，或在外采买，或于自己家中备好带来，到了需要呈贡的时候，依次端上即可。

封元汐很自然的让封元昭站在了前列，她自己站在次位，身后跟着的则是以五太爷为首的旁支众人。

外祭负责唱礼的，是一个在家庙中出家修行的族中孀居女子，此人已是一个五旬上下的老妇，一脸的木然死寂。

这位老妇唱礼的节奏，只与家庙内封姝瑶的唱礼差了两息，这就意味着，外祭的人必须按着内祀的节奏进行。

后面传贡菜的人一碟一碟的将菜穿上来。跟着跪了五十次之后，就连封元汐都觉得有些眼花腿软，心道过去从来没有被宗家准许来参加下元祭，倒是难得享福了。她甚至想着，这总不会是宗家为了出气，故意拉他们来给祖先磕头，来受这个罪的吧？

这当然只是封元汐的胡思乱想。虽然感觉这仪式实在难熬，但她心中始终有着一份小心。

当她转身，准备去接第四十八份菜色的时候，就见五太爷已经摇摇欲坠，勉强支撑了。菜刚刚递上，他就手上一滑，托盘就要当场倾覆。

封元汐这阵子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功，此刻反应速度极快。她一手托住就要打翻的托盘底部，不着痕迹的将即将打翻的托盘接了过来，另一只手撑住了五太爷就要站不稳的身体，手腕上用了巧劲，让他站稳了身形。

“五太爷，小心些。”封元汐礼貌一笑，“若是打翻了贡菜，那可是罪过了。”

五太爷身边的人上前半步，扶住了他。老人脸色苍白，显然是累的，封元汐摇摇头，转过身去，将手中的菜传给了听到动静，回头来看的封元昭。

封元昭向封元汐投来了关切的目光，封元汐微微摇头示意无事。

看着封元昭端着托盘上前摆放贡菜，封元汐又微微侧头，目光向后打量着五太爷脸色。

没等她想太多，唱礼人又一轮唱礼开始。众人随着跪拜，起身。

封元汐一直注意着身后五太爷的动静。自己有着“灾星”的名声，虽然自己是不怎么在意，但若是在这样的场合，让老人家倒了，又是站在自己身后，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有人拿这个做什么文章。

若之论封元汐自己，她是不太在意名声好坏的。但是想到还有哥哥，而且也已经答应过谢玉礼，以后在这方面要注意一些。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，能免则免。

封元汐心下一转，探手进入袖袋中，拿出了只有拇指大小的精致瓷瓶。抬步稍稍向后错了半个身子，靠近了五太爷，把手中的药瓶递了出去，低声道。

“太爷，这里的药丸，您在舌下含上一颗。还有几道菜，若撑不住倒了，可是对祖宗的大不敬。”

“你这丫头又打什么主意。”五太爷很是狐疑的低声道。

两人这边才说了没有两句，那位唱礼的妇人就轻咳了两声，发出提醒。封元汐便也不好多言，将手里的小药瓶塞到了五太爷手里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
传菜的仪式继续进行，封元汐并没有见五太爷服用药丸，只是一味支撑。直到整套仪式结束，老人家才眼一翻，昏了过去。

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老人七手八脚抬到之前等候祭礼的房间里，又是忙着喂水，又是去通知宗家延请大夫。

封元汐拉着封元昭站在人圈外面，看着这一屋子乱哄哄的景象。

封元昭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，问：“妹妹之前祭典的时候，偷偷给他塞了什么？我可是都瞧见了。”

“怎么，害怕我给他下毒，毒死他吗？”封元汐轻笑了一声。

封元昭是知道她跟着殷无彩学药的，也被警告过不要随意进出她在家中的药室，里面的药材大多有毒性。

“说什么傻话。虽然他之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，但我相信汐儿不是这样的人。更何况，是你说我们这次来只是低调走个过场。你也不会真闹出大风波来不是？”封元昭无奈的摇了摇头，“我只是好奇，你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，会不会……”

本小章还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！封元汐探手入袖，拿出了一个样子相仿的瓷瓶，塞到封元昭手里：“若没有这出，我正想给哥哥呢。我自己做的，还没有起名字。是可以让人快速恢复体力的药丸。我知道祭祀仪式耗时很久，恐怕会很疲累，早就备着了。”

封元昭拿出一颗，按着封元汐的说法压在了舌下。

“酸酸甜甜的，像是山楂糕的味道。”封元昭眨了眨眼。

“哥哥喜欢这个味道就好，但是别吃多了。剩下的你收着吧，在书院读书乏了，也可以含来解乏的。”封元汐看自己的哥哥一副惊喜的表情，说道。

封元昭高高兴兴的将那瓷瓶收进袖中，正想再问些关于这药丸的话，门口那边，封文寂领着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。

“郎中来了，大家都让让，先给五太爷瞧病重要。”

听了他的话，众人都给那郎中让出了地方，郎中上前检查五太爷的情况。

封文寂则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，看到封元汐，走了过来，温和的问：“你们第一次参加祭祖，可觉得疲累？可需要休息？”

封元汐和封元昭对视了一眼，封元昭说：“多谢大哥哥动问，勉强能支撑下来。”

封文寂点了点头，对封元汐说：“既然不觉得累，那……三妹妹，大老爷请你去书房说话。”

原本大家怕打扰郎中诊脉，就都屏息瞧着五太爷那边的状况。封文寂这一句话，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刚能让房间里的人听到。除了郎中和还在昏迷的五太爷，其他人的视线，都半遮半掩的飘向了这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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