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1980 第64章

  这样紧赶慢赶地终于赶上了，在下第一场秋雨之前，新的秋装终于上架了，还好没有断货，客户们对今年的新款还是挺喜欢的。

  本来店里的两个营业员每一季都会送两套衣服的，没想到两个人因为新欢新款，还自己掏钱买了一件。

  本来以为这个事情这么过去了，没想到文智超出门办事的时候，突然发现，怎么那么多人穿着跟自己店里款式差不多的衣服？只是颜色和可能有些不同，质量也不知道怎么样。

  文智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  在这个时候的中国，潮流服装简直就是空白，以前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蓝色黑色衣服，男女老少都没有区别，如今难得国家的政策没有那么紧了，就是改革春风吹大地，所以女孩们穿衣也鲜活起来，爱漂亮爱俏是姑娘们的天性，所以这里的市场很大，谁能够做出又漂亮又便宜的衣服，谁就能够掌握市场。

  文智超的衣服店能够有那么多客人，每天还在不断增加，就是因为凭着那些不断创新不断有新花样的新衣服。

  现在突然那么多相似的衣服出来，文智超感觉到了危机，这是他的制胜利器遭到威胁了。

  开店一年多了，还没遇上过这个事情呢。

  主要是以前是王伟帮忙生产，这个人可靠，和文智超私交好，所以也不担心人家将自己的设计透露出去。现在发生了这个事情，文智超只要稍微想想，就能够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了。

  设计图是他和自己媳妇商量出来的，外人没看到过，就只有服装加工厂的人看过了，但是自己在合同里已经说明了，不准生产这样的服装给别人，也不许把服装的图纸透露出去，那个老板竟然那样大胆？

  但是再想想，那个老板可以钻两个人合同上的漏洞，说自己没有注明要新疆棉的棉布，然后从中赚取差价，那偷图纸甚至卖图纸这种事就不难理解了，为了钱，都是什么敢做的。反正如今的商业法律也不完善。

  文智超这次真的是要气得头顶冒烟了，一个两个的，都以为他好欺负吗！？

  文智超去别的服装店看了，确实是有不少店都卖那种衣服，虽然如今的广州服装店还不是满大街都有，却也不少了。

  想着那些家伙用自己的心血在赚钱，文智超就气得不行。

  “老板，你这个衣服好时髦好漂亮啊，从哪里进的货啊？”

  有些精明的老板就会问文智超问这个干什么，文智超就说自己亲戚也是开店的，这么好看的衣服，所以问问。然后那些老板就会说，自己是在服装厂进的。

  但是有些粗心一些的老板就会直接说自己在哪里哪里进的，有些热情的老板甚至会给他清清楚楚指出来，那个厂怎么怎么走，要找谁谁，谁是负责的，拿货便宜一些之类的。

  文智超将这些都记下来，然后一个一个扮成服装店老板去问，服装厂多还是想做生意，所以将自己的衣服是吹的天花乱坠，说什么是外国设计师设计的，外国人都穿这种之类的，自己是学了人家的设计图之类的，文智超真是哭笑不得，自己和媳妇怎么成了外国设计师了，明明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。

  不过慢慢地也明白了，有些人是看别人生产的衣服，所以学着做的，有些事确实是买来的图纸。

  其实流行服装的款式，其实是保密不了多久的，因为你总要挂出去卖的，专业一点的人看几遍就能够知道哪里是怎么剪裁的，哪里是怎么缝起来的，所以很快就能够被人有样学样。

  如果是别人从自己的店里买了衣服，然后学去了，文智超还能够咽下那口气，但是这是被那个服装厂的瘪犊子给弄下去的，文智超就决定不能咽下这口气了。

  回到家，文智超就说了自己查到的事情。

  夏汝峥也很气愤，服装设计的图纸，也算是他们夫妻两个的心血，没想到就被那些无良的人给学了去。

  “要不咱们去告他们吧！法院肯定能够判他们赔钱！”

  夏汝峥以前听说过这种，说抄袭是要发钱的，还闹好大的新闻，那个时候只能看地方台的她都知道那些新闻了。

  文智超摇头，道：“打官司？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递交材料之后，就要等人家审核之类的，要等好久，还要交钱，另外还要花钱找律师，说不定到时候人家想法子让咱们赢不了，咱们也是白费功夫。”

  文智超对当下的形势比夏汝峥要清楚一些，如今的法院哪里是那么好进去的？而且自古以来，大家就不习惯上公堂，不管是什么原因，大家总觉得不是好事，要是被人误传了，那还是影响夫妻两个名誉的事情呢！

  夏汝峥如今也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，道：“那要怎么办？我可咽不下这口气，就算咱们告不成，也要找点麻烦才行，不然忍气吞声的，人家还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呢！”

  有时候退让是大度的表现，但是有些人，特别是服装厂老板那种人，人家不仅不会感激你的不追究，反而觉得你是好欺负，好占便宜，下次占便宜揩油的时候，更加肆无忌惮，不为出口气，也要为以后想想。如果以后做生意，让合作伙伴或者竞争对手知道了这个事儿，只会更加被占便宜。

  所以，不是一时意气的事儿，也不是为了面子的事儿。

  文智超道：“所以，我有个想法，不知道你会不会骂我。”

  “说吧，我什么事儿骂过你，你只要不擅自做决定，跟我有商有量的就好了。”

  家里的事情不是谁一个人的事情，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好。

  “是这样的，我想办一个服装厂，但是咱们手上的钱不够，所以我想把磁带店转让出去。”

  文智超有点纠结，自己怕赔钱，也怕媳妇不同意。

  夏汝峥听到后，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行，因为现在磁带店依旧生意很好，每年少说也有几千块的收入，如果转让出去，真的很划不来。而且服装厂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，万一亏钱了怎么办呢？

  想象一下两个人一夜之前回到解放前的感觉，夏汝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，真是太可怕了！

  可是，除了这个办法，还有别的办法向那个服装厂复仇吗？

  文智超说这个想法的时候，夏汝峥就能够猜到他想做什么了，既然没办法对簿公堂，那就来一场竞争好了，不过是不是公平竞争，就不知道了，反正文智超肯定会想办法将那个老板的服装厂挤垮就是了。

  看着夏汝峥纠结的表情，文智超也能够理解，其实他对磁带店也很有感情，那是他第一个开起来的店，当初沿街卖磁带的时候，最大的目标就是开一个店，就不用在外面跑了，也不用担心别人追赶说自己是不合法的经营了。磁带店也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，若不是到了缺钱的地步，他也不会想着卖掉磁带店。

  至于其他两个店，一个是夏汝峥的饭馆，这个是媳妇的，文智超不会动，还有一个是服装店，那是文智超想要发展的方向，更不会卖掉，所以只有磁带店可以卖了。

  “这个，咱们先想想，咱们不能靠冲动做决定，要想想如果卖掉了磁带店，去开服装厂，可能最差的结果是什么，如果咱们承受不起，就更需要好好考虑了，要知道，咱们现在也有了孩子了。”

  夏汝峥轻柔的话语，让文智超觉得这个决定更难做了，只能点点头。

  ☆、第103章 艰难的决定

  因为这个事情，最近两个人心情都不太好，所以也不太想说话，文智超依旧忙着服装店的事情，夏汝峥依旧带着女儿管着饭店。

  现在已经是秋天了，两个人也没有心情想在哪儿过年的事儿。

  文智超走在大街上，心情一阵烦闷，干脆停下自行车，自己坐在路边上，看着路上的人来来往往。

  看着那些摆摊的，推车叫卖的人，文智超也不免想到了当初的自己，当初自己也是背着一个箱子，将磁带摆出来，放在上面，然后向每一个过路的人问要不要磁带，很多人都因为自己的白头发而嫌弃自己，直接绕着走开了，但是也有很多人对磁带感兴趣，在自己的竭力说服下，还是买了磁带，虽然很苦，但是很开心，至少日子是有奔头的。

  刚来广州的时候，自己是什么都敢干，虽然那个时候成本不多，但是自己一点都不担心，因为自己本来就没多少，反正没了也就没了，可以继续赚，只是现在怎么反而胆子越来越小了？怎么反而越来越害怕失去，越来越害怕去尝试，难道真的是因为媳妇和女儿么？不是，就算是没了磁带店，日子不是一样能过吗？自己赚多少钱，她们能够享受多少呢？媳妇不一样是每天很都忙，忙饭店，忙照顾女儿，至于女儿，她现在想要的就是吃好睡好，有人给她换尿布，其他的，哪里懂那么多？

  呆坐了一下午，文智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。

  晚上回家的时候，文智超去看了看女儿，女儿还是一张包子脸，正双手举在头顶睡得香，时不时蠕动那粉嫩的双唇，似乎在喝奶一样，十分可爱。

  文智超忍不住摸了摸柔嫩的脸蛋，真是比豆腐还要软。

  夏汝峥给他端来带回来的饭菜，文智超在外面没去店里吃饭，夏汝峥就把饭菜带回家，热一下给他。

  文智超看着夏汝峥忙碌，道：“好了，别弄那么精细，坐下来歇会儿吧！”

  夏汝峥将蒸蛋放在水上，道：“你也累了一天，当然要好好补补。”

  夏汝峥坐下来，文智超都不太敢看她，道：“那个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？”

  夏汝峥反问道：“你呢？”

  文智超道：“我……我想好了。”

  “还是决定卖了吧？”

  文智超略惊讶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  夏汝峥笑了笑，道：“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
  文智超顿时无言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：“你怎么也会这么想呢？”

  夏汝峥道：“我也想了很多，想了很远，甚至想到了以后女儿长大了，如果咱们成功了，可以给她很大一份嫁妆，失败了，就没有大嫁妆了。可是我又不由得想，咱们的女儿，难道就是为了一份大嫁妆，才成为我们的女儿的吗？如果没有大嫁妆，她就不会幸福吗？如果没有钱，咱们一家人就不会幸福吗？”

  说到了这里，夏汝峥不由得笑了笑，“其实很好回答，只要咱们在一起，只要一家人能够吃饱穿暖，大家都和和美美的，健健康康的，就很好了，是不是？如果咱们没有那么运气，以后还是会变穷，如果咱们有做大富翁的运气，也会千金散尽还复来。最后，我觉得，其实去做这个事情，如果成功了，我们会过得更好，但是失败了，也不会更差。我们两个都不是没本事的，还怕赚不到钱？”

  文智超也豁然开朗了，自己一直想着要给媳妇和女儿好日子，可是他们想要的好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呢？自己却没有想对。

  “你比我还想得开。”文智超道。

  夏汝峥道：“哪里是我想得开，只是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罢了。”

  文智超被这句话感动了，有几个妻子能够对丈夫说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，又有几个妻子能够这么善解人意，能够让自己的丈夫随便乱折腾。

  “媳妇，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了。”

  文智超忍不住抱住了夏汝峥，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，真是无比舒心。

  夏汝峥也搂住他：“你也是我的运气，或许，就是你帮我改了命呢！”

  文智超不知道，这是一句实话。

  夫妻两达成了共识，事情就好办多了，文智超很快就动手了，先要把磁带店转让出去。反正现在已经是十月了，再过两个月就要年底了，也不用算什么租期之类的，方便许多。

  办工厂，可比开店要麻烦一些，不仅要找地方，还要找工人，弄设备，要去办各种手续，每一件都是需要很大的精力去做的。

  如今夏汝峥是帮不了文智超多少了，她要守着饭店，还要守着女儿，完全抽不出身。

  幸亏还有海生和阿旺。

  海生开玩笑道：“超哥，要不我们也去你工厂里干活吧，工钱呢，你看着给，你赚的多就给我们多发点，赚的少就少发点。”

  阿旺拍了海生一下，意思是让他别乱开玩笑，平时大家关系好，你帮我我帮你，挺正常的，而且文智超也没有亏待两个人，吃饭去全家福可以随便点，经常随手给点钱给点东西什么的，根本就是当自己人。

  没想到文智超道：“我还在想怎么跟你们说这个事情呢！这次公司不是开店，不是男人不适合，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，这次工厂，总要有人负责管理和安保的，平时的布和衣服都要人看好，也要人帮着去找客户，还要帮忙接待，还有工人要管理，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？所以正想着你们两个想不想来我的工厂做事，都是自家兄弟，只要我赚得到，肯定不会亏待你们。”

  两个人顿时惊喜了，平时阿旺还好，毕竟家里有点关系，随随便便能够在国营的厂子里或者哪里混到个吃饭的活儿，只是日子过得没甚趣味，所以经常往文智超这边跑，但是海生不一样，他有点力气，但是因为没什么背景，要混进国营厂不是那么容易，所以平时也是在这附近做散工，幸亏他还有一把子力气，找个活儿也不那么难。只是到现在为止，兄弟两个现在还单着呢。

  听说能够跟着超哥干了，两个人也挺高兴的，虽然文智超没什么信心，但是海生和阿旺两个人很有信心。

  “超哥，我们我的媳妇本，都要靠你啦！”

  “是啊是啊！”

  “万一我赔了呢？”

  “不会的啦，你是我们看着来的，哪里会赔？”

  才认识两年多好不好？就这么相信了？

  文智超也不知道这两个又像兄弟又像朋友的家伙，哪里来的信心。

  文智超也想明白了，自己和媳妇辛辛苦苦画出来的设计图，虽然自己开店是赚了一些，但是只有一个店，卖出去的也就那么多，还不如多生产一些，让大家来进货，那样也能够多赚一些，算是对得起自己和媳妇的劳动了。

  看着忙活的劲头，是这个年又没法回去过了。

  夏汝峥只能说，因为家里的生意出了点事儿，所以今年不能回去过年了，还请家里的老人见谅。

  其实夏汝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，去年没回去，可以说是自己要生了，经不起颠簸，但是今年又不回去，家里的老人都想看看新的孙女，就算是婆家二老不喜欢丫头，但是自己的爹肯定会喜欢的，更何况自己的宝宝这么乖巧。

  宝宝不太爱哭，在夏汝峥的印象里，很少大半夜哭醒过，不过夏汝峥听了别人的意见，每天晚上都会起来一次，看看宝宝，喂一次奶，换掉尿布。

  不过宝宝还这么小，就算是回家的时候，还不会走路，也不会说话，那么小的孩子，坐那么久的车，也是挺折腾的。

  婆家人的态度，夏汝峥也不想管那么多了，文智超都不那么在意，自己又何必那么上心？

  文智超要卖掉磁带店的事情，还是让很多人震惊的，因为磁带店很赚钱，大家都是知道的，只是为什么这么突然，谁愿意把这样一个下金蛋的母鸡给卖掉？

  不少人跟夏汝峥打听这个事儿，夏汝峥只说，因为别的地方需要花钱，所以只能卖掉磁带店。不过这些打听的人倒是没什么想要买的，只是想听听是个什么原因而已。

  文智超那边将磁带店的价格定的不低，因为现在磁带还是很受欢迎的东西，比较日常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买磁带，主要是听音乐为主。